抽烟猫新年快乐大礼包

秀念大师兄

亲爱的观音姐姐：
你好，谢谢你在信里写了那么多快慰的话。姐姐说现在整个佛学界的风气不正，一方面是世风日下，另外整个和尚队伍也良莠不齐、管理不善。对于你在信中反应的问题，佛界中央的领导心里都清楚，可找不到更好的法子。有人说，这是体制的问题，有人说这是法制的问题，也有人说这是道德的问题，说归说，谁也提不出可操作的策略。该下油锅的下了，该关的关了，该撤职的撤职了，思想政治工作也天天抓，可越整越多，总不能全部红烧了吧。最近佛界中央成立了风纪委员会，准备来一次彻底的洗脑运动，恐怕也是走走过场而已。至于你说的玉皇大帝及其部下的事，姐姐无能为力，大家属于不同的系统，不便搀和。那个方丈已经被撤职了，开除了僧籍。可有什么用，他马上变成了道士，继续在那里当官、作威作福。
我理解姐姐的苦心，大家都不容易。在我看来，所谓体制问题、法制问题、道德问题，其实上都是利益问题。大家都私欲熏心，体制怎么变，万变不离其宗，变来变去只是为了他们捞起来更方便。我佛的戒律也不可谓不多，有什么用，戒律要靠人来执行啊，很多时候是贼喊捉贼，自欺欺人。自大汉刘彻以后，一直在强化道德教育，圣人的书是印了不少，文章写了一大堆，红头文件比手纸还多。可屁用也不顶，仁义道德全在嘴上了，实践起来没几个有人样。就大唐说吧，满朝的文武干部哪一个不是读圣贤书上来的？哪一个不是口口声声子曰诗云？哪一个不是扬言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可他们有几个不是上跳下窜的狗奴才？有几个不是整天趴在女人的肚子上“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我说这话不是主张把道德废了，我是坚决主张做人应该有基本的道德准则。我是反对伪君子、伪道德，反对那种把道德当作高帽子，要么拿它来装点门面，要么拿它来拍死别人的伪君子流氓行径。
算了，不说这些了。前几回都是玉皇大帝的部下找麻烦，大家都骂他的娘，这次倒好，找麻烦的是自己人。整个情形大致上姐姐是清楚的，我这里再补充一点。姐姐可能不知道，那红孩儿原来是悟空的侄子。我敢肯定悟空没有给姐姐说，他这个人太爱面子了。悟空当年在江湖上混的时候，结交了不少黑社会的人，跟其中六个结成拜把子兄弟。有点像当年刘备他们的桃园三结义，反正都是割手腕啊喝鸡血啊赌咒发誓那些东西（现在简单，一块打回架就行了，比起前辈，现在黑社会的素质每况愈下。辛注）。用悟空的话说：大家出来混，多个朋友多一条路啊。何况在悟空眼中，他们都是男人中的男人。那红孩儿的爸爸就是悟空的结拜大哥牛魔王，号称平天大圣，另外几个好像也都叫什么圣。强盗们都喜欢给自己架个好看的大帽子，要是造反成功了，老百姓也就当真了。刘三就有所谓赤帝子杀白帝子，提三尺剑取天下的说法，其实不就是沛县大街上一个小混混罢了。据悟空说，在几个兄弟中，数他最小，牛魔王与他的关系也最好。
按理说，长幼有序，红孩儿焉能不听叔叔的话。可悟空一上去就碰了一鼻子灰，回来对小沙直抱怨：哎，真是时代不同了，现在的新新人类就知道玩酷，什么都不信，为了自己痛快，什么下三烂的手段都使得出来。当年我混黑社会的时候，虽然见谁砍谁，可道上的情谊也得讲啊，我大哥射出来的这个杂种怎么就六亲不认啊？小沙安慰悟空道：猴哥你就别伤感了，这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们的榜样也不怎样啊。事情是这样的，自从我成名之后，很多人都要吃我的肉，包括像红孩儿这样的新新人类。他想办法把我弄到了洞里，扒光了我放在石头上，准备下锅。也许是被下锅的次数多了，我觉着已经麻木了。
我对红孩儿说：小同学，年纪这么小就出来混黑社会，应该好好在学校里读书啊。红孩儿在我肚子上画了个大王八，笑着说：老家伙，你懂什么，这叫成熟得早，学校里有什么好学的，我们班学习最好的几个到现在还没马子呢！我说出来混你爸爸妈妈不担心吗？红孩儿大不咧咧地道：你他妈的少提我爸爸妈妈，我爸爸妈妈都是黑社会，我爸爸整天忙着在外边搞女人，我妈是更年期的老妖婆，烦得要命。再说我也是子承父业、光宗耀祖啊。看来，这也是一个问题家庭。他们吃我的方法也比较特别，不是红烧、清炖，而是日尔曼汉堡高丽烧烤什么的。反正我也弄不明白。也许有了先前的经历，我觉着这次还是可以度过去的。只是觉着有点感冒，鼻涕流个不停。
当红孩儿请来的厨师准备下手时，悟空找上门来。从当地的山神那里，他已经知道红孩儿的身份。悟空一见红孩儿就笑眯眯地问：孩儿啊，你爹你妈好吗？红孩儿道：我爹好不好管你什么事，你是什么鸟人，敢到爷爷这里叫板。毕竟是自己的侄子，悟空忍着没发作：我是你孙叔叔啊，你这小兔崽子好没礼貌，我跟你爸爸是磕头兄弟，你倒成了我爷爷，那你把你爸爸往哪里搁？……红孩儿不等悟空讲完，劈头盖脸杀将过来，悟空只好慌忙应战。红孩儿是枪枪见血封喉，悟空一边左躲右闪，还唠叨个没完：你这个畜生，六亲不认啊，牛魔王怎么造了这么一个种！当年你爸看上你妈，你妈看不上你爸，要不是你孙叔叔穿针引线，孙叔叔给你妈妈下蒙汗药，让你爸生米做成熟饭，这世上会有你吗？新新人类怎么样，那也得讲点良心啊。悟空说得越多，红孩儿就来得越狠。直到红孩儿喷出三味真火，他什么就不说了。
后来红孩儿进到洞里对我说：你那个马仔跟我说他是我叔叔，要形没形，全身没一件名牌，我爸爸怎么能有他那种兄弟。也是，悟空身上那点东西还是我凑合着拾掇的。
悟空在天上老君的丹炉里锤炼过一段时候，在耐高温、抗腐蚀方面应该没什么问题。可他怕烟，自从那次跟黄老板过招吃了亏视网膜脱落后，眼睛一直就不怎么好。而红孩儿恰巧就用烟熏他，孙叔叔只好落荒而逃了。被自己的侄子修理了以后，据小沙说，悟空的心情坏到了极点。只好去东海请龙王来降伏三味真火。从理论上讲，这是可以的，因为五行相生相克（古代中国最伟大的科学成就，是近代中国没落的根源之一。辛注），水是克火的。
龙王开始不答应，推辞说借水这种事情得报玉皇大帝批准。程序是先由东海管理委员会规划部提出可行性报告，然后组织专家进行论证，再由财务部、资产管理部、大型活动部、老干中心、审计部、质检部、后勤中心等等50个职能部门签署意见，然后报龙王办公室，由龙王召集领导班子找一个风景秀丽、有桑拿按摩的高级宾馆进行研究，研究完由秘书处草拟正式文件上报天堂水利委员会规划处，规划处组织专家研究后，提交水利委员会40个职能部门签署意见，然后报主任委员办公室，经过领导班子研究后分别报水利建设部、水利开发部、水利规划部，三部委研究后，报天堂水利建设开发领导小组，小组成员研究并签署意见然后报玉皇大帝办公室，由办公室主任转交玉皇大帝，玉皇大帝征求王母娘娘的意见，取得同意后才签署调水命令。这是比较正规的模式，中间少不了还要送人情，打通关节，最少也需要半年的时间。悟空急了：半年唐老师早被红孩儿吃了拉下来用做肥料种的树都长大了。悟空只好给龙王来硬的：老龙王，你信不信？当年我可以大闹龙宫，今天我也可以把你这破地方砸个稀巴烂。至于玉皇大帝那儿我去说，你先借水，出了事我兜着。龙王还是不肯，说要砸你随便砸，反正这是公家的，大不了他回家种地。
龙王最后之所以答应马上借水，是因为悟空讲了另外一番话：老龙王，你给我耍赖，算你行，可你也不想想，你儿子现在是唐老师的部下，你也得为儿子考虑一下吧。你牛B大不了退休找地方等死，可他还年轻啊。以后你儿子的前途，不就是攥在唐老师的手里吗？组织上会不会提拔他，唐老师的意见很重要啊，观音可是听唐老师的！要是这次唐老师死在红孩儿的手中，我是完蛋了，你儿子也跟着倒霉！唐老师这种人平时你给他送礼他不会收，这次不是给了你一个拍马屁的千载难逢的机会吗？悟空的话让老龙王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立马表示借水，还催促悟空赶紧回去看着我，自己随后就到。他一是怕我被吃了，也怕我要是被提前救了，自己失去了这个好机会。悟空笑着问他：那玉皇大帝那里？……大圣快走，组织原则也要灵活运用嘛，我有的是办法。老龙王胸有成竹。
老龙王是来了，甚至调集了四海老王一起赶到，这个人情也实在是太大了。可是也没什么用，因为那三味真火不是一般的火，自然普通的水降伏不了。悟空自己也受了雨淋，感冒得很厉害。实在没办法，就差八戒又去麻烦您。没想到八戒却中了红孩儿的戏法，也被捉了来，跟我一起扒光了摆在石头上。我听红孩儿说，他要用这头肥猪来犒赏他的小弟兄们！后来还是悟空亲自请您来，您帮我们降伏了红孩儿，把他带到南海少年管教所关上一段时间。大难不死，感谢姐姐。
听说悟空又惹姐姐不高兴，据说是他调戏姐姐身边的小姑娘。我不是为自己的学生辩护，我想可能是你旁边的小姑娘太矫情了。悟空这个人胡说八道、胡作非为，但搞性骚扰他是不会的，他根本就对女人不感兴趣。现在的小太妹就是这样，别人不理他，她觉着活得没劲，恨不得光着屁股在上面挂个大喇叭提高回头率；别人跟她开个玩笑，她以为人家要跟她怎么样，双手抱胸夹紧双腿，装得像贞洁烈女，还动不动控诉别人性骚扰她。用八戒的话说：越淫荡就越矫情，越把自己当回事越什么都不是。
其实悟空也不高兴，第一是听说看见姐姐给红孩儿也戴了个金刚圈，他觉着自己混得跟小流氓一样倒霉，自然很没面子，毕竟他是老流氓啊，就算受罪，老流氓也应该比小流氓的待遇高一些；第二，他知道他大哥牛魔王迟早要来找他算帐，就算兄弟情深牛魔王不计较，可牛魔王的老婆是个母老虎，他不会放过悟空的。悟空说：我大哥什么都好，就是怕老婆，只要他老婆下了命令，让他砍亲爹他也干！真后悔当年那包蒙汗药，还不如换成老鼠药算了。不过牛魔王还没有找上门来，到时候再说吧。（从唐僧后边的信中可以看出，所谓的牛魔王怕老婆，纯属子虚乌有，悟空在撒谎。辛注）
愿姐姐过得开心。

玄奘夜于王义庄王庄主客房


NO.20大唐贞观十六年，秋九月，甲寅

秀念大师兄

亲爱的观音姐姐：
最近好吗？这几日发生的事，实在让人心痛。表面上看，车迟国这场和尚与道士的恶斗，我们赢了。用悟空的话说：道士们正在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我没有他那么高兴。尽管一路上玉皇大帝的部下给我们制造了不小的麻烦，道士跟我们也不属于一个系统，但我不是政客，没有党同伐异的瘾（中国历史上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党同伐异，而是各种利益集团为一己之利斗得你死我活，明星团体“东林党”也不过如此。辛注），更不希望别人过生不如死的日子。不是谁灭掉谁，花园里也不能只有一种花绽放。其实世界很大，只要大家宽容一些、合作一点，完全可以相安无事的生活，可为什么要相互拆台，你死我活的斗个没完呢？我估计，玉皇大帝这次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的。
在去车迟国国都前，我们还跟玉皇大帝的部下，黑水河的土匪头子干了一架。这家伙其实也是个高干子弟，他爸爸是以前的泾河龙王，在反腐败中被正法了。他妈妈是西海龙王的小妹妹，他从小在西海龙宫长大。跟所有的高干子弟一样，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西海龙王给找了好几个工作，可上班没三天就弄得鸡飞狗上墙，只好作罢。龙王没办法，就把他安置在黑水河这个地方。表面上黑水河的最高长官是黑水河神，可实际上大小事宜都得唯这个花花公子马首是瞻。河神无奈地对我说：在官场上混就是这样，老板家的母狗也得当皇祖母供奉，何况是老板的外甥。黑少爷找我们的茬，目的很明确，就是要吃我的肉。唉，姐姐我算是明白了，越是那些坏事做绝、该千刀万剐的畜生，就越怕死。记得我国历史上那几个杀人如麻、流血飘撸的家伙（最典型的如秦王赢正、汉武帝刘彻等等。辛注），就整天劳民伤财在找长生不老的药。而像孔夫子这样有学问的好人，没听说怕死怕得尿裤裆吧。
黑少爷虽然手段够毒辣无耻，但本领就不见得。悟空请了西海龙宫的太子来，就降伏了。龙太子开始给他的表弟做思想工作：表弟啊，咱龙宫里什么好吃的东西没有？你偏要吃和尚的肉，和尚的肉有什么好吃的，和尚们都吃素，肉也不鲜嫩，就放了他们，回宫去想吃什么哥哥给你张罗。黑少爷说：哥哥有所不知，那些山珍海味弟弟吃厌了，弟弟想找点野味换换口味，和尚是营养不够，可吃点粗粮对血管有好处啊。龙公子说：弟弟可知道这和尚是从东土大唐来的，有来头啊，他有个徒弟叫孙悟空，当年混黑社会的时候，大闹过天宫呢，咱惹得起吗？黑少爷告诉表哥，他要吃的就是大唐的和尚。龙公子没办法，就只好跟悟空一起把这家伙拷了起来。一般来说，高干子弟拷起来后都比较老实，没有他祖宗打江山时候的英雄气概（此处可参读少年天才遇罗克之《出身论》。辛注）。
其实这是件小事，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大事发生在车迟国的国都。按照惯例，我们要到车迟国外交事务衙门办通关手续。可在都城不远的沙滩上，发现有很多和尚被道士们监督着搬石头。和尚们衣衫蓝缕，面如菜色，稍有不慎，便被道士们抽得嗷嗷叫，死了就被拖到一边喂狗。看着自己的同事这样受苦，心里觉着很难受。有位老人告诉我那些和尚是被管制起来进行劳动改造的，劳动是手段，改造思想是目的。和尚们白天搬石头，晚上组织学习《太上经》和《玉皇大帝语录》，要求深挖头脑中佛教思想的流毒，写交代材料，定期开批斗会（估计和斗私批修差不离。辛注）。
老人说，其实这是近几年的事情，前些年不是这样。前些年这里是和尚的天下。原因很简单，以前的国王信佛，现在的国王信道。那时侯的和尚威风得很，想占谁家的房子就占谁家的房子，想上谁的床就上谁的床。那时侯在河滩上劳动改造的都是道士，整天除了念《释伽牟尼语录》，还把道士们刮光了头，组织起来唱歌，老一点的百姓都会唱那些歌，歌词朴实无华：
我们都是车迟国的害虫
反动派玉皇大帝是我们的祖宗
我们都是车迟国的害虫
我们应该千刀万剐断子绝孙
伟大的释伽牟尼啊，请你饶恕我们的罪行
把我们像屁一样扔进垃圾坑
我们都是车迟国的害虫
……

秀念大师兄

然后组织道士们跳“屁屁舞”。老人说了很多，我也记不大清了。车迟国的事我是第一次听说，但在我国，和尚和道士的斗争，是经常发生的，甚至有过屠毒千人的血案。想来让人心寒，大家都是出家人，都在出家时说自己看破红尘，要慈悲为怀，可为什么要这样水火不容、斗得你死我活呢。让别人猪狗不如的时候，自己能比猪狗好多少！
那一夜我失眠了，内心有无法言语的烦闷。甚至有点怀疑自己走的路，是否还有什么意义。我不想介入这些无聊的斗争，我始终以为，出家人之间的这种斗争是对我们坚持的信念的最大亵渎。一走了之吧，又想起那些受罪的和尚无助的眼神，不能见死不救。于是把他们三个叫起来，商量一下对策。八戒是反对的，他说：老师，从组织关系上讲，我跟悟空小沙其实都是属于道士这个系统的，虽然我们现在跟着你混，但这只是工作关系。既然这里道士掌权，都是自家兄弟，我们吃喝上几天走了算了。悟空说：我对什么道士、和尚没兴趣，我他妈的什么系统也不是，在跟唐老师以前，老子一直就在单干，不过唐老师如果觉着看不过去，把那些道士灭了就是了。小沙说听我的。我权衡了半天，决定大家去找车迟国的国王讨个说法。希望国王能够给和尚们一个公正的待遇，至于悟空灭掉道士的建议，我是坚决反对的。
车迟国的国王在早朝的时候接见了我们，国王看见我们就雷霆震怒，让警卫把我们拿下。原来前一天晚上悟空与八戒闯了祸。悟空决定给道士头子先来个下马威，招呼八戒一起去袭击三清观。八戒本来是反对我们的计划的，可悟空告诉他三清观有吃有喝时，他就改变了主意。悟空笑他：八戒，你不是属于道士那个系统吗？八戒不耐烦地说：去他妈的，老子才不管那么多，什么道士和尚，谁让老子舒服老子就属于谁。悟空仨到了三清观先把里边的供品吃干净，然后砸掉了观里供奉的元始天尊、灵宝天尊、道德天尊塑像。姐姐知道，这三天尊都是道教的元老，玉皇大帝的老领导，太上皇级的人物。三人还变做三天尊的像，哄三个道士头子说是给他们圣水喝，实际上就是八戒的尿。在我大唐，据说童子尿喝了是治百病的，可八戒的尿差不多就是毒药。受了这等羞辱，国王和那三个道士头子自然要给我们好看。
在朝堂上上演了舌战群儒（除过在大街上千锤百炼的妇人，要斗过他们还真不容易。辛注）的一幕，国王、道士、大小奴才们集体向我过招。我说我是大唐的和尚，来这里只是换个关文，并没有什么恶意，我希望大家不要难为我们，也不要难为那些和尚。那道士说：那些和尚是牛鬼蛇神，自作自受！你也是和尚，自然要替他们说话。我说我承认我是和尚，也的确是在替他们说话，但并没有护短的意思，我是站在人道主义的立场上讲公道话，即便他们有什么罪过，也不能说人家就是牛鬼蛇神，说这种话要断子绝孙的，因为我们都是人，应该有起码的尊严，不能像畜生一样地活着，当你把别人弄得跟牲口一样过日子的时候，你自己离牲口又有多远。显然，我的话让国王很上火，他厉声道：可你们这些和尚思想很坏、很反动！我对他说：陛下，我知道你很牛B，你有想灭谁就灭谁的资本，可是你记着，别说是你就是玉皇大帝也不行，你们可以管别人干什么、说什么，但你管不了别人想什么（可是就有人想管别人想什么。辛注）。恕我直言，那些连别人想什么都要管的人，不是傻B就是神经病！可我现在要让你这个大唐来的杂种什么都不会再想！他吩咐左右把我推出去砍了。我不怕他，我已经死过好多次了：我知道你不就是这点本事嘛，杀人谁不会啊，蚊子也会盯死人的。动不动就推出去砍了，智商多高啊，傻B也会啊！
国王听了我这话，反倒暂时不杀我了，他问三个道士头子：你们看这个杂种怎么办？道士中的大哥虎力大仙让国王放心，他有办法降伏我们。然后冲着我说：好吧，秃驴，你既然口口声声说智商，那你敢不敢跟我赌一下到底谁聪明，优胜劣汰，如果你赢了，我们这些道士全部消失，如果你输了，你还有你的徒弟、那些和尚，老子要全部宰了以谢天下。国王也表示认可。我是不愿意赌的，尽管对于对联、对诗、猜谜语、解几何题这些我还是有信心的，出家人怎么能好赌斗胜呢。可现在被他们逼得没办法，只好答应了。等他说出赌的方法，我就傻眼了。比赛一共是三局，第一局划拳；第二局掷色子；第三局是玩牌九（以上都是国术，输给别人很挫伤我们的民族自尊心。辛注）。这些东西我虽然见过，可一窍不通啊。
悟空一见这局面就来劲了，他说师傅你别怕，有我们呢，干这些事情我们哥仨最在行了。你只需告诉那道人，你看不起跟他过招，只需三个徒弟就行了。我只好照悟空的意思说了，并说要是你们打败了我的三个徒弟，我愿意与阁下一决雌雄。道士答应了。
朝堂上马上搭起了比赛的台子，国王还吩咐宫廷乐队现场演奏竞赛进行曲，一队宫女穿着迷你裙在台上热舞（类似时下流行的体育比赛间隙的美女表演，什么足球宝贝表演。辛注）。比赛由国王亲自担任裁判。第一局代表我方出场的是八戒，对方是老二鹿力大仙。八戒激动得全身颤抖，泪流满面，向在场的所有人说：沧海桑田，已经离开舞台好多年了，午夜梦回，经常肝肠寸断，谢谢陛下，谢谢唐老师，终于给我一个重返舞台的机会，一个圆梦的机会，我一定会拿出最好的状态，赛出风格，赛出水平，绝不辜负大家的期望。八戒说他本来还想回顾一下自己当年在各种窑子里转战拳坛的经历，可国王的哨子已经响了，两人就在赛台中央干了起起来。双方杀得难分难解，下边掌声、尖叫声如浪潮奔涌。最后还是八戒赢了。小沙说，两人的技战术水平在伯仲之间，八戒赢在心里上，因为八戒一到这种场合，就能全身心的投入，把平时训练的东西全部能发挥出来，而鹿力大仙还是要嫩了点。
开局不错，第二局出场的是悟空和虎力大仙。悟空说，他当年在黑社会混的时候，就从来没输过。可事实并非如此，上去没几个回合就败下阵来。悟空输了后极为沮丧，八戒终于可以出口恶气了：就这么点本事，还混黑社会，不会是在外边看门的吧？悟空叹息道：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发挥非常不好，可能是气候的问题，或者时差还没有倒过来。我问小沙：悟空可能是输在心理因素上吧。小沙笑着偷偷告诉我：唐老师，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悟空的技战术水平太差了，技术不行，心理素质再好有什么用，其实他还处在很业余的阶段。
大家打成了平局，第三局是制胜的一局。我有点担心，问小沙行不行，他说没问题，当年他在皇家队、黑社会的时候，人家都尊称他是赌神，他跟一万个高手同时过招，都没有输过。在黑社会混，吃喝嫖赌的功夫不行，怎么做大哥。第三局气氛非常紧张，朝堂里只听见大家急促地呼吸。后来听小沙说，他一上手就发现牌有问题，用他们黑社会的话说就是耍老千。不过这种事情他见多了，他有的是办法，他也耍老千。两人你来我去大战了好多回合，直到黄昏时才分出胜负。最后小沙赢了。三局两胜，国王宣布我方取得了最终胜利。那三个道士脸色阴冷的就像是过了水的大理石。
我要国王兑现我们开始约定的承诺。他看了看那三个道士，说这事明天再议，然后吩咐我们先去王室招待所休息。我们只好先回去等待消息。晚饭后，悟空他们三个兴奋得不行，继续在灯下切磋技艺，我就早早地睡了。没想到睡到半夜时分，房间突然起了大火。不用说是国王和道士使的坏。我叫醒悟空他们三个急忙逃了出来。没走多远，三个道士就领着一帮警卫冲了上来，与悟空他们干了起来。他们自然不是悟空、八戒、小沙的对手，不消几刻钟，就被全部消灭了，一个不留。我忍不住批评了他们几句，因为实在没必要这样滥杀无辜。悟空对我的话很上火：唐老师，你他妈的少假仁假义好不好，留着这些杂种干什么？
事情还没完，当晚我们找了个小店休息。我是睡着了，他们三个却没有休息！他们偷偷去了三清观，把所有的道士杀了个干净，并放了一把火。接着把国王从被窝里揪了出来，跟他老婆一起挂在金殿的大梁上。然后三个人找地方狂喝了一顿酒，回来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酣然入睡。第二天，也就是今天，城外的和尚已经冲了进来，占领了所有的衙门。国王从房梁上被解了下来，跟他的大小老婆一起关在猪圈里。
罪孽啊，姐姐，真的。我原本是一片好心，却酿成了这样的惨剧。八戒还说什么这下子和尚们要扬眉吐气了！可是我们真的赢了吗？我看谁都没有赢。就像下棋一样，如果大家都不讲规则，都没有起码的道德水平，永远也分不出胜负。我们这算什么扬眉吐气！这是强盗的行径啊。你死我活地斗来斗去，大家算什么出家人！还不如直接到山上去当土匪。话说回来，八戒他们也不想一想，道士们会善罢甘休吗？玉皇大帝会善罢甘休吗？
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办，就说这些吧，希望姐姐能有一些好的意见。

玄奘夜于车迟国灵空寺僧舍

輕羽隨颩

青山

:):):):):)

笑靥

太有柴了

格物

秀念大师兄

亲爱的观音姐姐：
　　刚从天堂回来不久，虽然是公费旅游，但玩得并不开心，或者说有一种被强奸了的感觉。我的话可能说得不够斯文，但实在找不出更合适的词来表达我的心情。我现在心情沉重，感觉自己置身于一个复杂的棋局中，没有一点思路。中国有个词叫“进退失矩”，我想我现在就是这个样子。
　　玉皇大帝很快知道了我们在车迟国制造的血案，据说气得心肌梗塞，幸亏太上老君的速效救心丸，要不可能已经完蛋了（政客得心脏病实在是闹剧，优秀的政客绝对不应该有这种病。辛注）。缓过气后他召开了天堂常务理事会扩大会议，大家一致声讨要对我们几个绳之以法。太上老君更是强调在这个问题上绝不手软，宁可错杀一千，不许一人漏网（被历代强盗所执行的断子绝孙的政治路线。辛注）。玉皇大帝在征得老婆同意后，就调集天兵天将，还是由托塔李天王率领，来捉拿我们。奇怪的是，他们指名道姓要抓的是悟空、八戒和小沙，却没有提我。后来我知道，其实这是一种策略。
　　天兵天将遮天闭日而来，车迟国人人自危。论理当年悟空曾经大败李将军率领的天兵天将，大家也用不着那么紧张。但悟空说，他们这次能来绝对是有准备的，此一时彼一时也。而八戒早吓得有些魂不守舍了。必须承认，李将军虽然行伍出身，但没有我们经常看到的那种兵痞和军阀作风。他让天兵天将在云中驻扎，自己带了几个手下来找我，礼数也很周全。他跟悟空、八戒、小沙都曾经是同僚，先上去打了招呼。然后对我说：唐老师，我是个老粗，不太懂政治，在这里跟你不论是非，我只是领了命令来捉人，希望唐老师不要为难。没等我回话，悟空就挖苦李将军道：捉人，只怕你没有那个本事，你忘了五百年前被老子修理得屁滚尿流。李将军依然不动神色地说：我现在只知道来抓人，没兴趣跟别人讨论五百年前的事。
　　八戒一看形势不对，慌忙过去向李将军行礼道：李大哥，你还认得小弟吧，我是天蓬大元帅啊，咱们一起还喝过酒打过牌，您贵人多忘事，我还给嫂夫人送过新款内衣（至于是丁字裤还是吊带裙，已不可考，考古界的同仁们加油啊。辛注），我们是一家人啊。我向天发誓，今天的事情与我没关系，我受陛下教育多年，怎么能跟自己的同志过不去呢？如果是那样，我还是人吗？今天的事都是由唐僧策划，是那该死的弼马温跟沙和尚负责实施的。真的，我劝也劝不了他们，看着自己的同志一个个倒下，我真是心痛啊。说着就干嚎了起来。李将军没理会他，继续跟我理论。我说：这件事由我而起，与他们几个没有关系，要抓就抓我吧。李将军想了片刻说行！后来我知道，其实他们要抓的人就是我，只是拿他们三个做幌子。这样他们就可以堂而皇之地说不是他们故意跟我这个明星和尚作对，是我主动认罪伏法的。这可能就是所谓的政治艺术吧。
　　悟空要动手，被我制止了。我说悟空你还嫌这事闹得不大吗？我不会有事，你们几个好好呆着等我回来，如果我回不来，或者死了，就照以前我们商议的和我写的遗嘱执行吧。我怕走后八戒吃苦头，还特意叮咛了悟空几句。我看见悟空和小沙哭了，悟空哭的样子实在难看，叱牙裂嘴。他对我说：唐老师，我今天发现，原来你...也是个男人，你...也这么讲意气！要是玉帝老儿敢动你一个毫毛，老子就让他全家死光光！李将军显然对眼前的这种场面不感兴趣，在他的催促下，我们匆匆上路了。
　　我被关在天牢里等待审判，因为我这个犯人比较特殊，所以在伙食各方面还算不错。让我吃惊的是，天堂里竟然也关着这么多人，不过和尚就我一个。犯人们的罪行也五花八门，盗窃犯、抢劫犯、杀人犯、强奸犯、鸡奸犯、贪污犯，还有一些政治犯。犯人中也分三流四等，最狠的是杀人犯，用他们的话说，杀一个跟杀一万个没什么区别，最受欺负的是强奸犯和鸡奸犯，他们经常被强迫作为临时性工具，所谓雄性马桶，我终于亲眼目睹了以前小和尚说的他们的师傅怎么从后边惩罚他们了；最让人看不起的是政治犯，因为大家认为这种人有病，为了别人把自己关进去，实在是不可思议（就像耶酥被钉死的时候他正在拯救的受苦受难的劳动人民向他吐口水扔石头一样。辛注）。在这些犯人中，往往做大哥大的是贪污犯，这些人虽然满身肥肉、拳头不行，可手腕了得。他总有办法摆平管犯人的狱吏，有了长官帮忙，别的犯人也只好老老实实听他号令。不过大哥大对我还比较照顾，一般来说刚进来的犯人要经受喝尿为大哥大舔屁眼等酷刑。他照顾我是因为他说他以前也是保安，在小沙手下做事。他说他自己是贪污犯，但最看不起贪污犯，他最敬重的是小沙这种廉洁的干部！作为小沙的师傅，我算是沾光了。
　　我并没有见到玉皇大帝跟太上老君，说实话，我倒想见见他们，我有好多事跟他们理论。审判我的叫“唐僧专案组”，应该是个临时法庭吧。审判长是个慈祥的老人，他叫太白金星（天堂元老，用来装点门面的工具。辛注），姐姐应该是知道的。至于副审判长和其他的成员我就不认识了，听说是礼法各部门的头头，还有玉帝办公室的主任。太白金星问我：唐僧，你知罪吗？我说我有罪。他又问：你知道你犯了什么罪？我说我不该纵容部下胡作非为。接着又问了些别的，我实话实说，这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但我看得出，他们对这件事情并没有多大兴趣，那位副审判长对太白金星的审判方式也很不满。他阴乎乎地问我：你干这些事，是受谁指使的？我说没有，没有任何人指使我。他说你放老实点，没人指使你们在车迟国干这些事为什么？
　　我把事情经过简单复述了一遍，我说：和尚欺负道士是不对的，可道士整和尚就对了吗？你们今天在这里审判我，我认罪，那么你们的法庭是不是也应该审判他们呢？难道他们无罪吗？副审判长冲我道：那是我们自己的事，用不着你操心，你必须交代是谁指使你！我说没有，因为没有。然后大家就反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他甚至威胁我：难道你不害怕下油锅吗？我说随你的便，自从离开长安后，我已经被你们的干部下过好多次了，我承认我有罪，我承认这事情是我干的，与别人无关。
　　他们一看我是个犟驴，就有点没办法了。彼此秘密商议片刻，就递给我一张已经写好的供词，让我在上边签字：只要你在上边签上你的名字，我们不但放你走，而且以后不再难为你！我一看供词上写的是我在车迟国的所作所为完全是观音菩萨指使的（专案组的真正功能就是挖出幕后主使，没有也必须造出一个，然后顺藤摸瓜牵连出一大串涉案人。辛注），就马上拒绝了，我不是因为您是姐姐，而是因为您确实没有指使我，换了别人，我也不会签字，做人得有点原则。后来他们对我用了刑，反正就是用烙铁烧红了在肉上烙啊坐老虎凳啊扎住包皮往嘴里灌水啊那些东西，跟大唐相比，也没有什么创新的玩意。看来在摧残人方面，古今中外、天上人间没什么区别。尽管他们把我玩得死去活来，但看得出，他们比我还不开心，因为我到底没签字。后来我被拖回监狱里，单独关押起来。
　　趴在监狱的湿地上我感慨万千，没想到自己一生从不与人争，今天可能却要被当作政治犯处决。死并不可怕，只是这种死法有点滑稽可笑。有一天小学生们查字典，我那一条是否会这样写：玄奘，出家人，因为造反，被玉皇大帝以谋逆罪处死。没想到审判长大人太白金星会一个人偷偷来看我，他对我说：唐老师，我很欣赏你这种人，出家人就应该是你这个样子。我苦笑着说：长官见笑了，我有罪，希望最后能来个痛快的就谢天谢地了。太白金星说：我对你实话实说，我在法庭上说那些废话是不得已，他们让我当这个审判长只是个摆设，证明这事办得公正，其实我是屁用也不顶。唐老师你太不懂政治了，他们这次根本就不是冲着你来的，你明白吗？你死不了，他们要杀你早就杀了，他们不敢。你今天做得对，如果你今天签了字，怕你的命就保不住了，因为就没人敢保你了。这就是政治。我知道你一路上受了不少苦，唉，有什么办法，有人跟你过不去嘛！不说了，小孙还好吧，他这小子虽然火气大满口脏话，不过也很有性格啊，现在真正有性格的人越来越少了，以后见着他捎个话，就说太白老星儿问他好。
　　虽然太白金星欲言又忍，但我明白他的意思，第一，只要我不承认我受人指使，我就不会被处死，甚至被释放；第二，我离开长安后受到的种种刁难，很多都是天堂里有人故意安排的。知道这些事我并不高兴，而是悲哀，一种无所适从的悲哀！
　　后来事情的发展正如太白金星所说。虽然不停地过堂，或者有人来做工作，我都不承认有人指使。太上老君的秘书来找我谈话，说现在你们大唐的大老板姓李，他早认了老君当祖宗，大家都是一家人了，你当和尚是不识时务啊，再说，就算是你取回了经，人家会把你当一回事吗？我说：取经是我自己的事，我活着就想干这个事，我没想过靠着它升官发财、光宗耀祖，至于大唐的天子认谁做祖宗，跟我无关，跟这件事情无关，就是他认了妲己（商纣王老婆，为中国的娱乐业做出巨大贡献。辛注）做祖宗，我还是要取经！他唾了我一口就走了。说实话他的痰真的很臭，嘴这么臭的人，怎么给太上老君这么大的领导当秘书？
　　我知道为了这件事情姐姐操了不少心，牵扯到姐姐我也心里很内疚。我听说为了把我捞出来，大家费了不少的劲。姐姐不便出面，由另一个菩萨跟专案小组进行了好几轮谈判才确定了最终方案。玉皇大帝答应放人，但观音菩萨必须救活那些道士，重修三清观的钱由和尚出；车迟国一分为二，一半由现在的国王执掌，奉信道教；另一半由太子执掌，奉信佛教；唐僧必须跟他的弟子深刻地写出检查。离开天堂的时候太白金星来看过我，真是个好老头。我走的时候，狱友们都很伤感，尤其是那个大哥大，他说这一别恐怕再也见不到了。我说没关系，你投生的时候就投生到我大唐吧。说完我就有点后悔了，我大唐的腐败分子已经够多了，再加上这个超级的，怕是更民不聊生了。
　　等我回来的时候车迟国已经乱成一团，战火四起。因为要分家，原来的邻居突然变成了仇人，不惜兵戎相见。到处是打家劫舍的强盗，到处都是衣衫蓝缕的流民。据说国王与太子因为分赃不均，已经干过好几架了。最可笑的是，内宫的女人们也闹了起来，好多要跟太子走，原来名义上她们都是国王的老婆，可国王的老婆太多了，很多根本就没见过国王的毛，而是私下里一直跟他儿子乱搞（比如隋炀帝杨广、唐高宗李治等也是这方面的杰出代表。辛注）。悟空他们倒是活得很自在，我看见他和小沙跟几个和尚在那里正赌得热火朝天，几个美女在旁边敲背、扇扇子，他们还从皇家音乐学院搞来了几个女学生，正在边上演奏小曲。见我进去，才急急忙忙把那些玩意收拾了起来。
　　八戒呢？我问。他们笑着指给我看：八戒被扒光了五花大绑，站在一摞砖上，脖子上系着一根绳子，挂在房梁上，稍有不慎，就会被吊死。看见我，八戒就哇哇地哭了起来：老师，快救救我，您走了这两个杂种就一直让我这样站着，已经几天几夜了，他们还不给我吃饭，只灌点马尿，您要不来，这两个杂种就要整死我了。我赶忙放下他，责怪悟空小沙怎么这么胡来，悟空说：唐老师你不知道，按照我们X社会的规矩，对待叛徒那要凌迟处死的，这已经够人道主义的了。
　　今天就说这些吧，我还要代替他们三个写检查。他们已经睡得跟死人一般了！
　　
　　玄奘夜于来云庄某村舍

秀念大师兄

第二十一封信　 贞观十七年　悟空与大哥牛魔王的恩怨

NO.21大唐贞观十七年，春二月，已酉
　　
　　亲爱的观音姐姐：
　　你好啊。春天来了，看着遍野的青草，总想到长安，长安的郊野也是这么芳草萋萋的，然后总有一些流氓诗人携妓踏青写几首歪诗，证明自己牛B。我也想起自己曾经约三五个朋友，出外郊游的时光，良辰美景总是那么牵人情怀。不管我用多么尖刻的话批判过那片土地，但她永远牵扯着我的心，时时会触动我脆弱的思念的神经。大病一场，身体也一直不见转好。这几日不太忙，虽然也有一些麻烦，大体上还是比较平静的。主要的工作就是写检查，不但要写自己的，还要替悟空他们三个写。其实八戒这方面还是很在行的，也写了封给我看，看完我对八戒说：八戒，你这是检查吗？你这是投降书嘛，按照你检查上说的，我们死一万回怕也来不及啊。八戒说不是要求检讨得深刻吗？我说再深刻也得把自己当人看啊。听了我这些话，他干脆不干了，只好我代他写。写完交上去总是通不过，说是在挖掘堕落思想方面挖得不够，重写。已经重写了好遍了，这不过是明摆着折磨人罢了。
　　不过这几天悟空可没有闲着，他大哥牛魔王因为红孩儿的事，找他算帐来了。本来我想给他们调和一下，可悟空不买我的人情，他说：唐老师，这是我们兄弟间的事情，你就少搀和。我们X社会有X社会办事的规矩，你不懂，你还是好好写检查吧，那才是你们文化人的老本行。悟空说的也对，很多有文化的人，甚至天才的知识分子，不就是把一辈子最好的年华、最多的精力用来写检查了吗（这封检查好长，到现在还没有写完。辛注）。
　　牛魔王一见悟空就要砍他：猴子，不，你已经被漂白了，应该叫你孙大人，还我孩儿来。悟空架住牛魔王的钢叉说：大哥，五百多年不见了，我想你想得好苦。牛魔王道：我不是你大哥，我是红孩儿的爹，老子今天要你的狗命！悟空眼含热泪，道：你可以不认我这个小弟，可在我心中，你永远是我的大哥，难道你忘了我们一起在X社会的日子？你...别这么煽情好不好？！牛魔王眼眶有些湿润：亏孙大人还记得起X社会的日子，你现在可是模范青年啊，我牛魔王攀不上。现在你是白道，我是黑道，大家黑白分明，不是你灭了我，就是我灭了你！悟空大声道：大哥你何必这样侮辱我，谁他妈地稀罕在白道上混啊，我这是逼良为娼啊。你难道忘了，你看上女人，哪一次不是我给你拉皮条？你上窑子没钱，哪一次不是我去偷？你想想吧，为了你，我给多少个女人下过蒙汗药？！你天天装得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穿名牌，耍排场，装斯文，我戴着女人的长丝袜到处抢钱庄、爬有钱人家的墙头，我容易吗？我无怨无悔，你倒恩将仇报起来了！
　　悟空的话让牛魔王有些尴尬，他心里也有愧。可想起自己的孩子，马上又阴沉下脸来：既然我们情深似海，那你为何要毁了我儿的前程！悟空道：大哥，我哪里是毁他的前程，我这是帮着他成材啊，我还要说你几句呢，养子不教父之过也，小小年纪就出来混X社会，你就不怕他被人砍吗？怎么也得牙长齐了出来吧。什么新新人类，玩什么飞标什么飞火轮，还说是极限运动，根本就是屁嘛！有这么混X社会的吗？混X社会也不能六亲不认啊，对不对？是你那杂种先向我下手的，没有我当年下蒙汗药，有他吗？现在被观音带了去，劳教上几年，对他的成长是有好处的，学点本事，以后不管是混X社会还是当干部，也总被现在这样胡来有出息吧。牛魔王听了悟空这一席话，放下了钢叉。
　　悟空正准备上去跟他大哥拥抱，却被牛魔王推开了：老七，就算我念兄弟情分放过了你，可刹刹不会放过你的。刹刹就是牛魔王的老婆罗刹女，铁扇公主。
　　一提起刹刹，悟空就有点火：大哥，你好意思提起刹刹！你以为你的事我不知道，上一次我回花果山探亲，三哥全都给我讲了。你傍了个富婆，就把刹刹不要了。好啊，当年X社会的老大，堂堂平天大圣，玉树临风的牛公子，现在也傍着女人吃软饭了！牛魔王被悟空说得满脸通红，难堪至极，低声道：我跟刹刹性格不合嘛！何况我俩现在只是分居，没有离婚啊。悟空冷笑了一声道：性格不合，当年给人家下蒙汗药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你那时不是说你们是司马相如与卓文君（偷情与私奔的经典案例。辛注），珠联璧合吗？人家当时可是一朵花啊，后边跟着一大堆比你牛公子强一万倍的羊公子驴公子马公子呢，你上了人家，搞大人家的肚子，给你生了个杂种，你才发现性格不合！是嫌人家人老珠黄了吧，三围达不到牛公子要求的标准了吧！对不对？！悟空似乎从没有那么激动过。
　　牛魔王道：老七，你有所不知，自从你大闹天宫以后，动不动就严打，雷子老盯着我，日子不好过啊，大丈夫能伸能屈嘛，再说现在这个女人虽然是个寡妇，可有钱盘子又好，床上的功夫就更不用说了，你知道你大哥的毛病，先暂时快活几天，不就是浪费几颗精子嘛，刹刹也没有损失什么！我向天发誓，我心里装的还是刹刹啊。可你不知道，女人过了更年期脾气就怪得很，刹刹现在是性冷淡，你大哥我受不了啊。如果我再跟她睡下去，大哥我也要跟你一样去当和尚了。现在黑道上生意这么不好做，上窑子院大哥没钱，只好找个免费的了。悟空不想就这个问题再纠缠下去，便问牛魔王：我知道，大哥你就是个种马，那今天这事怎么办？牛魔王道：老七，孩儿的事咱就不提了，怕是刹刹饶不了你！悟空说：那到时候我跟刹刹再理论！
　　然后牛魔王说要回去陪小老婆，转身就走。悟空在后边喊了一声：牛公子，既然来了，不玩两把吗？牛魔王立马转过头，望着悟空坏笑：兄弟就是过上一万年还是兄弟，生我者母牛，知我者老七也。说完就冲过来跟悟空坐在地上，从袖子里掏出色子，干了起来。悟空问：你不回去陪你的马子了？牛魔王不耐烦地道：去...，女人不就是衣服嘛，老子喜欢穿就穿，不喜欢穿就扔！料子好的多穿几天，料子不好就一次性使用，最后都是一个字：扔！别废话，发牌！至于谁赢了，悟空没说。如果以前发生了这些事，我肯定要在给姐姐的信里感慨上一堆，说得多了，自己也有些麻木了。姐姐就姑妄一笑吧。
　　除了牛魔王，在通天河边还遇到了一点麻烦，不过已经顺利解决了，姐姐放心。离开长安以来，跋山涉水，但从没有见过这么浩瀚宽广的大河，如果我是个游人，或者文化行者，可能要激动上一阵子，或者发表一堆煽情的烂文字。可我们是远道求法的苦行僧，碰上这么宽广的河就是大麻烦。主要还是我，悟空他们三个没问题。
　　在河边我们寻了一家人暂憩一宿。那家主人也姓陈，按我大唐的话说，八百年前是一家人。他对我们很客气，招呼也周到。晚饭后大家一起闲聊，聊着聊着他竟然哭了起来，都是因为这通天河的父母官灵感大王。我问他：你不是说这灵感大王是个好干部吗？他把你们这里搞得风调雨顺，大家都很富裕，无论是经济建设、社会治安都非常出色啊。他告诉我：唐老师有所不知，这灵感大王确实是个好干部，有想法，也真抓实干，把通天河地区治理得井井有条，对于他的能力，老百姓是没得说的，可他有个爱好，就是要经常送童男童女给他吃，你说像他这么大的领导，什么没吃过，偏要吃这个。今年又轮到我们家了，我的东西一直有问题，五十岁才得了这么个孩子，不容易啊，指着他传香火呢！可现在要跟我的侄子一起送给大王吃。主人哭得很伤心，我问：不送不行吗？谁敢啊，不送就狂风暴雨，大家就没得活了，现在的干部，没本事的把大家拖死，有本事的把大家整死，反正老百姓的日子怎么也不好过，他说。
　　这种事情碰到了实在是应该管一管的，我找他们三个商量。悟空与小沙没意见，但八戒死活不干，说是上次被扒光了站在砖上，感冒了！一来身体不舒服，更怕有的畜生再暗算他。悟空听了要揍八戒，我赶紧挡住了。上次他们俩的确做得有点过分。既然八戒现在还在发火，只好我们三个来解决问题了。我分析了一下，对悟空与小沙说：我觉着这个灵感大王跟以前我们碰见的那些胡作非为的干部不一样，我们应该先礼后兵，跟他谈判一下。悟空反对：唐老师，跟这种杂种谈什么判，灭了算了！我说等谈完了再说。
　　具体的方法是悟空与小沙变成两上供的童男童女，引灵感大王来，然后由我出面跟他谈判。当时的场面是很热闹的，除了陈家，家家张灯结彩，像过节一样。看不出谁心里难过。也许在他们心中，反正今年供上去的，不是自家的孩子！就算明年可能轮到自己，但今年不是，高兴了再说。唉，老百姓！（恩格斯说过，有怎样的群众就有怎样的领导，信哉斯言！辛注。）那灵感大王到底来了，正准备向那假童男童女下手时，悟空和小沙现了原身，大家打了起来。悟空告诉他：我们唐老师要跟你谈谈，谈完再打行不行？灵感大王同意了。
　　谈判就在庙里举行。我说：其实你是个有本事的干部，前途无量，何必要做这种事？他说：我做什么了？我把这里治理得这么好，他们现在丰衣足食，我提这么点要求不算过分吧。我说你是百姓的父母官，让百姓过好日子是你的本分。他有点火了：百姓的父母官就不应该有点爱好了？！就不可以有点要求了？！给我上课是吧？什么是父母官你知道吗？父母官就是给老百姓当父母的人（前苏联部长会议主席雷日科夫说，什么是人民当家作主，主人就是老爷。可佐证灵感大王的发言不假。辛注），让百姓过好日子的目的是为了让我们日子过得更好，这有什么不对吗？难道你大唐百姓的干部不是老爷？！他说得对，在大唐，官员就是老爷，但我的思想工作还得继续：你为百姓出了力，百姓会记在心里的。他冷笑道：谁...相信这些鬼话？今天你不干了，明天百姓就把你忘干净了，百姓记得的只是现在的老爷！他们不是给你修庙了吗？我说。他们给我修庙，那是因为我还对他们有用，我还有办法收拾他们，你普天下看看，庙里供奉的，要么是对他们有用的，要么就是他们害怕的，你以为他们拜的是泥菩萨，他们拜的是他们心里的那个菩萨！那你也不能吃人啊！我有点急了。他突然笑了：秃子，你太书呆子了，什么叫吃人？不吃人怎么混？谁不吃人？只是吃法不一样罢了，我吃的光明正大，有人吃的偷偷摸摸！而且我要告诉你，今天本老爷还要吃你这大唐的秃驴，既然你送上门来了，本大人我就不客气了。说着拎起我就钻到水下他的府邸，悟空与小沙追赶不及。看来跟有些人讲道理，的确是一件麻烦的事。
　　我刚被扒光了吊起来，悟空和小沙就来了。我听见他们在衙门外先是彼此操对方的娘，悟空是扯着嗓子骂：我...，你这个杂种，一点组织纪律性都不讲了，爷爷是齐天大圣，是正部级，你...一个屁大的科长竟敢跟我作对！那家伙根本就不买他的帐：我也操你八辈祖宗，齐天大圣有什么了不起？正部级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是投诚过来的X社会的小混混，最多也就是我们统战过来的狗奴才，谁把你当回事了！两人骂完了就打起来，论技战术水平，灵感大王根本跟悟空就不是一个级别，何况还有小沙这么一个帮手。可悟空不习水战。最后大败而归。
　　没办法，悟空和小沙回去给八戒做工作。八戒根本就不干，躺在床上装没听见。悟空揍了他一顿也没用，他说什么这次就是悟空搞死他，他也决不屈服。悟空说：难道唐老师不是你的师傅？他说：少拿唐老师说事，老子早干够了，他死了好，死了我们早点散伙。小沙也过来给八戒做工作，他这才答应了。不过他不白干，提了三个要求，说如果悟空和小沙不满足这三个条件，他就是死也不从。八戒的三个条件是：第一、找个地方让他好好搓一顿；第二、找个女人让他干一下；第三、悟空和小沙给他写保证，以后唯他马首是瞻。结果我不用说姐姐都能猜得出，他们的交易达成了。八戒出手，与悟空和小沙大闹通天河，把我救了出来。
　　如何处置灵感大王大家意见分歧，悟空他们认为应该就地正法，我觉着弄不好又要跟天堂那帮人结梁子，由我们宰了他未必妥当。最后只好交给通天河的百姓公审，结果出人意料，大家一致认为只要灵感大王不再吃童男童女，就继续给他们当老爷。百姓们说来一个新的干部，怕比这个更黑更可怕，他们实在是被来来回回糟践害怕了。灵感大王答应了大家提出的条件，回通天河他的衙门去了。至于驮我们过通天河的，是河中的一个老鳖，他说自己已经修炼了一千三百年，还没有修炼成人形，希望我到天竺后跟佛界中央通通关节，让他早点修成人形。欠人家一个人情，也只好答应，可我心里想，幸亏他没修成人形，要是修成了人形，在这通天河里为非作歹的，恐怕就轮不到灵感大王了。
　　就说这些，天有点凉，坐着有冷飕飕的，我需上床休息片刻，明天还要赶路呢。

秀念大师兄

第二十二封信　贞观十七年　 在女儿国的经历

NO.22大唐贞观十七年，夏六月，辛卯
　　
　　亲爱的观音姐姐：
　　还好吗？这几日发生的事，实在是羞于开口。长了这么大，还没有被这么多女人玩来玩去，姐姐不敢相信吧，我竟然两次上了女人的床，还上演了结婚入洞房的闹剧。不过还算幸运，到底守住了真阳，现在还是个童男子（在玄奘这个年龄，这样的珍奇动物现在几乎灭绝了。辛注）。真要是彻底被那些女人处理过了，怕是再也不敢给姐姐写信了。
　　这一切都发生在西梁国，姐姐你能相信吗？这个国家竟然全是女人。以前读书的时候，只知道周天子会西王母，据说那是女儿国。可能也只是传说而已，最多也就是个女人掌权男人当奴才的国家。这西梁国可是货真价实的女儿国。我们一在西梁国都出现，就引起了轩然大波。大概是少了伺候男人的劳作，女儿国的女人都出落得一个赛一个漂亮，我敢说随便从大街上拎一个回去，参加大唐小姐选美大赛，绝对夺魁。大唐的女人要是不靠着化妆品或者整容手术，能拿出来的还真不多。她们会说：自信就是美啊。自信是足够了，美倒未必，这不过是脱了裤子放屁，自己哄自己嘛。
　　一见有男人出现，大街上的女人们立马开始骚动。说实话，对她们很多人来说，一辈子除了公狗啊叫驴啊，公的人根本就没见过。她们都扔下手中的伙计，呼啸着冲了过来：公人来了！公人来了！把我们团团围住。很快全城的妇女都知道了，都火速赶到，把我们密密匝匝围了一圈又一圈。我估摸有几十万之众。一个个瞪着狼一样的眼睛，口水流个不停，夸张一点说，口水都流成了河，感觉大家漂在水上。至于晕死的、踩死的就不计其数了。记得离开长安的时候，也曾经有这样的场面，但也没这么气势磅礴啊。悟空混过X社会、大闹过天宫，八戒当过“扫黄打非先进个人”，也被这种场面震住了，全身发抖。看来今天非要被这些女人吃了不可。
　　干掉他们！干掉他们！女人们在呐喊，在哭泣，在祈祷。我知道她们这次绝不是要吃我们的肉，干掉就是要xx。八戒哭着说；虽然我一直梦想着有这么一天，自己成为百花簇拥的情圣，可也不能这么圆满啊，唐老师，一人一遍我们几个还有命吗！我假装镇定，让他们别急，看事态的发展。事实如我所料，就在干掉我们之前，他们因为前后次序的问题发生了纠纷，彼此展开了血战，场面惨不忍睹。姐姐您想一想，两个女人打架已经就够惊心动魄，现在是几十万女人为了抢男人打成一团。各种污秽的骂语响成一片，分贝之高足够让人眩晕，满地都是扒下来的头发、撕下来的衣物。很多女人已经赤膊，不，是赤体上阵，弄得血肉模糊。呜呼，就为了这点事，值得这样大动干戈吗？看着这种情景，想一想那些铤而走险的奸夫淫妇，倒是真可以理解了。如果这是男人国，我们几个是女人，恐怕这会儿满地的已经不是头发，是脑袋了。
　　好在这时候出现了大队的皇家警察，冲进来把我们团团围住。为首的长官向人群喊话：同胞们，这几个和尚是从东土大唐来的，陛下要接见他们，希望大家不要闹事！人群中有人表示抗议：我们不管他是哪里来的，我们只管他们是男人，我们已经受够了！大家高声效应。长官厉声道：难道你们想造反吗？！平时你们受的教育，组织原则哪里去了？！群众大呼：我们只要男人，少教训人！长官又道：只怕是陛下降罪下来，你们的脑袋长不住！有人喊：只要能快活一下，死了老娘也心甘情愿，只怕是陛下要自己享用吧，这不是腐败是什么！群众跟着喊：打倒腐败！打倒官僚主义！面对着这么多激动的群众，局面很难控制，时刻都有崩溃的危险。突然那长官一声令下，警察们放出烟雾弹。没想到女儿国也有化学武器，这武器好生了得，群众马上都晕了过去。我们才被转移到王室招待所。
　　群众苏醒过来后，迅速包围了王室招待所。口号声此起彼伏，他们提出要求：要么把男人还给她们，要么当众处死，谁也别占便宜。招待所的墙壁上贴满了大纸报，有要求交出我们的，有讨伐官府腐败的，有呼吁国王下台的。一直闹到晚上也不见散去，她们点起篝火，载歌载舞，甚至绝食抗议。招待所老板说，这是女儿国几千年来从未有过之乱局。悟空乐得看热闹，小沙嫌烦早就睡了，八戒是又兴奋又沮丧，兴奋的是从来没有这么多女人自动送上门，沮丧的是无处下手，不停地往阳台上跑，整个人都嘴唇发黑，有些虚脱。还在阳台上向下边的群众喊话：妇女同胞们，你们的热情让我感动涕零，我敢说你们是我见过的最最优秀的女人，你们把女人的优点发挥到了极致，你们都是女神。你们是勇士，你们大无畏的斗志将永载史册。我多么想回到你们中间，跟你们同呼吸、共命运，战斗在一起，可是，姐妹们，同胞们，你们要注意斗争的方式，要一个一个送上来……下边群众狂呼：少废话，有本事下来，干完了再说！八戒不敢下去，回来冲我直摇头：多好的同志啊，我们不应该给群众运动泼冷水啊！悟空说：那你下去算了，光说不练顶个屁用。我一夜未眠，这固然是西梁国从未有之乱局，也是我们从不经历的遭遇啊。
　　天快明的时候，国王差太师来跟我们谈判。她提出了两个方案，第一是唐僧跟国王成亲，其他几个学生分给大臣们享用；第二是唐僧跟国王成亲，其他几个学生由国王发给护照，继续西天取经。如果答应了国王的条件，他们可以确保我们的安全，至于那些闹事的群众，可以采取强硬的手段进行镇压，为了国王的幸福，杀点草民百姓算不了什么！如果我们不答应，他们就把我们交出去，后果可想而知。这不是明摆着趁火打劫嘛！我说我们是出家人，怎么能跟女人上床呢？这违背基本的道德嘛。太师说：道德是个屁，陛下的幸福就是道德，陛下不幸福就是没道德，在这里没有出家人，只有男人！
　　八戒坚决主张执行第一套方案：唐老师，面对着这么热情的妇女同胞，我们能忍心一走了之吗？我们还是人吗？在这里有什么不好，我反正是不走了。小沙说如果唐老师要留下，他支持第二种方案，呆在这种地方实在太危险。悟空一直不表态，等大家说完了，把我拉到一边悄悄说：唐老师，你就答应第二套方案，先跟他成亲，骗到护照，然后你说是送我们西行，等出了城，我们就有办法跑了。看来也只有这一条路了。
　　为了保证我跟女王的婚礼顺利进行，皇家警察对群众进行了镇压，据说场面极其惨烈，死伤好几万人。有些人撤出城去，已经在附近开始展开游击战争。西梁国全城戒严，草木皆兵。说实话，女王是一个上上品的女人，无论长相举止都无可挑剔。第一次在金殿上看见她，心里真有点说不出的忐忑不安，她的眼神真的比得上百万雄师。婚礼当日就举行了，说是黄道吉日，其实那都是她手下的狗奴才在放屁，是她们的陛下等不及了。在整个过程中我感觉自己都像木偶一样任人摆布，唉，和尚做到最后，竟然成了新郎官。要真是喜欢做新郎官，当年就不离开巴山蜀水了。
　　洞房（这个词实在太色情了，希望文化管理机关以后禁止使用。辛注）里布置得很雅致，没想到西梁国也有大唐官窑的瓷器。女王亲自给我斟茶，本来要坐在腿上喂给我，被我拒绝了。女王还问我喜欢流行音乐还是古典音乐，我说我不知音。但她还是弹奏了一首，她说这是特意给我做的“凤吹萧”。说实话，她美得有点残忍，是男人怕都要魂不守舍，尤其她对着我笑的时候，尤其她抚琴的时候。我默念了几回经也似乎降伏不了内心的波澜。老公，你老那么紧张干什么，我们都拜过堂成夫妻了，她嗲嗲地道。我赶紧说：陛下，我有些不习惯。还叫人家陛下，奴家都是你的人了，以后这天下你坐，奴家给你做饭暖被子生孩子！她这一说“老公”我反倒心情安静了下来，因为我最烦这个词，老公的意思不就是太监嘛！接着她就要给我脱衣服，我说今天太累了，等明日送走了他们三个再说。她问我：老公不会是童男子吧。我说为什么不。她说现在的和尚有几个是童男子的,所以她更觉着我是个宝。
　　晚上穿着衣服跟她在床上躺了一夜，尽管她不时准备向我发动进攻，但都有惊无险，被我一一化解（据《唐僧日记》中载，唐僧的下边还是被女王抓过三回，大腿被压过五回。辛注）。感觉那是我记忆中最漫长的一夜。
　　第二天就匆匆换了关文，我与女王一起送悟空他们三个出城，也就是逃跑。八戒死活不走，并以死相逼，并说要向女王揭发我们的阴谋。最后被悟空变戏法弄成哑巴，只好泪流满面，一步三回头。女王也很感动，对我说；看来老公这个学生跟老公感情最深，这么舍不得离开老公，真是个至情至性的好男人！出城三十里，悟空正准备做法定住女王和她的部下，突然一阵狂风，把我卷了起来，等我醒过神，已经在另一个女人的床上了。
　　那地方叫琵琶洞，洞主是个琵琶精，虽然也美艳无比，但跟女王相比，也就是平康里穿着牛皮短裙叼着烟站大街的性工作者而已。女人有的时候真不可思议，时髦起来，明明是大家闺秀，却偏偏要把自己弄成站大街的性工作者的样子。那屋子也俗气无比，贴着很多肌肉发达的猛男照，其中有一张我认识，就是牛魔王。那妖精穿衣服少得可怜，一个劲搔首弄姿。一上来就骑在我身上扒我的衣服。我在努力挣扎，她却淫笑不断：吆，大哥，害羞是吧，还是个童子鸡吧，让姐姐今天好好教教你，嫌吃亏是吧，难道姐姐这一身肉还比不上那老娘们？她懂什么叫情调啊？我不习惯这样，我喘着气说。嫌没情趣是吧，你这个小牛犊子，姐姐给你跳一段钢管舞煽惑煽惑你。说着跳下去抱着柱子跳所谓的钢管舞，简直是目不忍赌。
　　在长安时，听说平康里也有钢管舞，大小干部下了班就往那儿跑，有人还说那是我大唐的国粹，他们不知道，其实大唐的国粹已经普及全世界了。唉，在这女儿国，连妖精也是性饥渴！（据《唐僧日记》载，他当时被琵琶精扒光了，下边被琵琶精握在手里长达五分钟三十秒，唐僧在给观音的信中显然掩饰了这些，不过可以理解。辛注）
　　后来还是悟空去找了姐姐，才救了我出来。那妖精的计划是先奸后吃，也真够毒的啊。大唐现在流行一个词叫“效益最大化”，看来她贯彻得最好了。离开琵琶洞我们不敢有丝毫懈怠，急忙逃离女儿国。可在出关的时候，却被女王挡住了，她的身后是千军万马！原来她一直在这里等我。看见她我只好自认倒霉，免不了又是一场浩劫。她下了马，向我走来，我心里有鬼，不敢抬头。
　　她走在我面前，说：奴家知道你不会留下，你在撒谎，可毕竟我们已经拜堂成亲，奴家已经是你的人了，你既然要走，奴家不留你，此去西天路途遥远，希望你多多保重。如果你愿意回来，奴家等着你，就在这路口，如果你不愿意回来，奴家也等着你，就在这路口。我只求你留下一点纪念品，等奴家死后，把它跟奴家埋在一起，下一世里，奴家就不是一个人了！风吹起她的长发，眼泪在风里飞。我剪下腿上的几根毛递给她，无言以对。
　　直到走了很远很远，我还看见她在风中伫立。我知道，我留下了一个多么可悲的谎言，不管我为自己的谎言找到多么动人的借口，这个谎言终将酿成无法挽回的悲剧，因为她的生命中多了虚幻的期待，而我们永远也不会有再见的日子。每一个人都是过客，我就是她的过客，也许到死她不会相信这是最终的现实。
　　就这样吧姐姐，写到这里的时候，眼泪落在纸上，我无言以对，无言以对。我要睡了，梦中会有怎样故事呢？
　　
　　玄奘夜于红庄某村舍